陈栀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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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ll然】烟酒玫瑰48

听见这话,林楠笙脸部表情僵住,眼神跟着沉下来,一种极深极重的痛楚包围了他。

他伸手覆上井然脸颊,拇指在眉骨处抚摸,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才开口道:“恨我也好怨我也罢,井然,我都受着。我只想你知道我还在你身边,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
井然没说话,半睁的眼睛,仿佛被抽干了生命。

“此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,给我点时间,我会查清楚。”

“我保证,井然我保证,相信我吧。”

“最初我对你的确是利用,可后来才发现我错了,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情感,没有算到……会爱上你。”

“我不骗你,再也不会骗你,不会再有利用。”

“那你让我离开吗。”井然忽然问他。

林楠笙愣住,攥着井然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。

“不……现在不可以,你得待在我身边,我不清楚他到底想对你做什么,我没有完全的把握……”

他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下来,最后沉默下来。两人互相看着半晌,井然短促地笑了两声,伸手推开他。力道不小,林楠笙不设防,被掀到一旁。

“林楠笙,自我安慰吗?一开始我们之间不就是互相利用?何谈谁对谁错,谁亏欠谁。”

井然话说的很慢,像是在林楠笙身体里磨一把钝刀,没有利刃的刀,一寸寸积累起痛,全然没止境似的。

“亏欠不是爱,林楠笙,你真的清楚,自己是对徐立文的执念转移,还是心底的愧疚作祟?”

林楠笙沉默起身,猛地凑近贴上那张唇,终于制止住井然。他看着井然,眼中似有千言万语。动作激烈,卷起汹涌的浪潮,倾注到井然身体,触碰,勾连,井然攥着林楠笙手臂,生生扯下了外衣上面的纽扣。


林楠笙根本不知道,从井然看见报纸上的内容到他赶来,发生了什么。

但井然很清楚。

当一个人最初看到这种消息时,会反应不过来,大脑抢先替人承受了那样的冲击。报纸无法捏在手中,随风坠落地面。潜意识驱使身体,冲向门口,他只知道自己要出去。现在,立刻。结果门卫拦住了他。

挣扎无果,他慢慢退回房子里。母亲曾侍弄的花草,与母亲曾躺过的摇椅。在这个屋檐下,熟悉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,于是那保护慢慢消退,涌上来猛烈的潮水,几乎要将他拍死在岸边。

井然站在母亲的屋子门口,望着里面,却迟迟迈不出脚。最后退缩着远离,仿佛这走廊里有什么洪水猛兽,他惊惧地推开手边的门跌了进去。

粗喘几口气,意识到自己身处林楠笙房内。

他没急着爬起来,就那么坐在地上,眼中闪过迷惘,露出了像是走失的孩子那般神情。

自责,悔恨,团团包裹了他,仿佛有条绸带绕在颈上要勒死他。他不该站在这,他本该跟着一起显示在那条船上,消失在那滔天的火焰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井然的身体已经坐到僵硬。几声短促的叫声传来,他抬眼看向源头,发现窗边停着一只黑鸟。那鸟晃动头盯着他,井然等了一会儿,从地上爬起来。

走近发现那是只通体透黑的乌鸦,爪子边放着纸卷。井然想起了罗浮生,但这只鸟明显不属于他。他将纸卷展开,上面写着一行字:井然,与我合作,毁掉龙城,你将自由。

信息很简短。

井然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,但他知道这个人清楚他的一举一动,乌鸦精准地送到了林楠笙的房间来。

但他知道定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,毁掉龙城,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。仔细琢磨那句话,井然觉得这般语气有些熟悉。

井然正出神,指尖被乌鸦用鸟喙啄了啄,井然这才注意到这乌鸦嘴里也衔着东西,伸手抠出来,又是纸卷:

明日,蒙德教堂,白亚茹

看着这纸条,井然猛地意识到什么,纸条攥进手心,紧紧盯住那只乌鸦,但它只是动物,不能给井然任何反应。它轻轻叫了两声,立刻就飞走了。

井然站在窗边,朝外头看去,看不见任何异样,一切如常。他咬紧牙,迅速将两侧窗帘拉起,只能从中间十分小的缝隙窥见外面,从可见的范围仔细查看四处状况。

他何时处在这个人的监视之下,竟连林楠笙也没发觉。这人是谁,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,如此厉害。

如果此事放在之前,井然定不会答应,未知会导致更大的危险,他必须求稳。但那人却选择了现在,这个时间点,井然会答应,而且不得不答应。

及时送来的消息让他确定母亲还活着,之前攻心的疼痛慢慢消散,手脚后知后觉发软,扶着沙发坐下,呼吸还有些重。

短短时间内经历这遭,不亚于鬼门关滚了一圈,井然此刻无比冷静,当然更多的是后怕。过去他总是保持着底线,不愿意再多做什么,挣扎于自己的困境,想要逃离。但他没有想到,就算他离开,龙城还是存在,这片深潭会愈扩愈大,无路可逃。

当初井然意气风发来到龙城的初衷,不就是能在龙城站稳脚跟吗。他这时才发现龙城真正恐怖的地方,它会让人无意识掉进漩涡,让人在里头纠缠挣扎始终逃不出梦魇,而他正是不自觉被拽入了风暴中心。

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——他根本不需要逃,换土垫层排水加固,将这泥沼灭了就是。

过去井然受制颇多,在意的东西像枷锁牢牢捆住他。一旦突破那层界限,井然发现了更多的可能性,如井喷之势钻进他脑中。

最后还是外面的动静将他拉回来——林楠笙回来了。

他没动弹,只是强行睁着眼睛,注视墙上走动的石英钟,手指轻轻敲着沙发表面倒数。

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,他知道林楠笙就在门口,搜寻房间,可惜他不在自己房间,眼睛里渐渐湿润。

林楠笙很快走远,他知道林楠笙会去母亲的房间,之前浑浑噩噩忘记关的灯,在这时竟起了作用。

眼睛酸涩,井然仍坚持着不肯眨动,眼泪滑下来,随即如雨般掉落。

眼前已经被湿润铺满,视线因此变得不明晰。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时,敲动的手指骤然停下。

门锁转动,与此同时,井然重重眨了眨眼睛,将眼眶中泪水尽数挤了出来,视线变得清楚,余光瞥见林楠笙的身影。

他听见林楠笙紊乱的呼吸。

这时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呢,井然想,他听着逐渐向他靠近的脚步声,最后眼睛里出现那人的脸。

焦急,担忧,关切。眉头像是十分心疼般蹙起,嘴角轻轻抽动。林楠笙真担心自己,井然意识到这点。

他看着林楠笙,目光如一潭死水。无论如何,之前的难受痛苦都是真的,他只需抓住那痛楚的余烬,便是戏台子上最完美的一出戏。

面对他的质问,林楠笙神情自责。面对他的耳光,林楠笙丝毫不在意,只任凭他开心。

林楠笙已然爱上了他,半点不假。

井然目光深沉悲伤看着林楠笙,慢慢说出那句——我恨你。

心中格外平静。

他就那么看着林楠笙向他吐露自己完全的心意,他知道,林楠笙在这里已经失去了主动权。

于是不出所料,唇舌被纠缠。他没有挣扎,回应着,回应着对方的汲取。纽扣崩裂的极小声音打断了这一切。

井然喘了口气,将纽扣随手抛到身边。

林楠笙的手还放在井然脑后,这会移前来,和另只手捧住井然的脸。他仔仔细细看着眼前人的面孔,这张熟悉的,属于井然的面孔。

“不是亏欠,也不是愧疚,只和你有关。”

林楠笙眼里充斥着坚定。

“是我最珍重的人。”

井然眼睛无意识眨了下,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泪,顺着脸颊流进林楠笙手心。

“相信我吧井然。”林楠笙说,“相信我。”

房间沉默了几秒,井然垂下目光。

不合时宜。

井然这时只想到这个词,他抬手擦掉自己眼睛边的泪痕。

“明天。”他说,“给我结果。”

林楠笙眼睛睁大了些,连说几个好,将井然按进怀里,右手轻柔抚慰着背脊。

昏暗的房间里独余相拥的他和他。

在林楠笙看不见的这边,井然平静麻木的脸上,却忽然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,表情骤然生动起来,像是重新找见身体里很久没出现的生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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