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栀之

密码是爱你一万年。

© 陈栀之 | Powered by LOFTER

【All然】烟酒玫瑰47

副官把人送回去又紧赶着回来,到的时候发现林楠笙已经站在那儿,也不知等多久。见到人第一句便是汇报:

“我先送井然先生回家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人坐上车,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他多看了两眼,注意到林楠笙面色微有变化。手上擦汗的动作慢下来,话语在嘴边酝酿。

“和司长吵架了?”

林楠笙没说话,但表情已经是默认了,副官长叹口气,启动汽车:“您别在意,司长对您其实很在意,只不过他不会显山露水出来,让别人以为他多冷似的。其实司长以前也不这样,我听有人说过司长曾经的样子,我都不太相信。也不知道怎么就像现在这样了,总之吧,您别放在心上,你们是叔侄,打断骨头连着筋……”

林楠笙默默听着副官唠叨,敏锐地捏到话语中包含的东西。他知道迟叔有事情瞒着自己,而且那些事情还导致了迟叔现如今的模样。从副官的话里看得出他并不知晓,他跟在司长身边的时间不长,之后又调到自己这里来,整天都顾着看自己,自然不可能知道。

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在他脑中展开,他仔仔细细地回忆着,想要从中获得些有用的东西,但并无源头。

副官边说话,车子倒也开得快,没一会儿就进入城中。

街上景象亦如往常那般,虽然最近城中乱象四起,但白日里百姓仍然在外来往。这里在迟瑞的管辖之下已有不少的年月,相较于很多其他地方,龙城的时局显然还处于尚能掌控之内的平稳中。

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流过,里头几声小孩的叫声便格外清晰。他听见那挥舞着报纸的小孩,大声叫卖:

“卖报卖报!清瑞号遇袭,船毁人亡!清瑞号遇袭!”

“停车!”

林楠笙望向车外,陆续有人围过来,买那小童手里的报纸。

龙城的船舶也属于军方势力,数量不少,清瑞号是其中规模最大的,由迟瑞亲自命名。

那是井然本该跟着上去的船,他的人正往下一个站点赶去,再把井然母亲带回来。林楠笙没注意,自己的指尖在发颤。

那小童仍然高声喊着,林楠笙把车窗摇下来了些,招呼那小童过来,待小孩跑来之后,接过副官递来的钱袋,全部放进小童手心。

男孩吓了一跳,看向林楠笙:“先生您给多了。”

可面前这位先生,迫切拿走报纸之后,周身气压便低下来,也不讲话。男孩心中打鼓,踮起脚往副官那里看,与人对上眼,看见这位司机先生皱眉下车,绕过车子奔到他面前。

“把报纸都给我吧,这些钱你都拿着,我们把所有报纸买了,剩下的就当我们送你的。”

看着小孩跑开,副官抱着报纸回到车上,堆到旁边位置,只留一份自己看。

入目最大版面便是清瑞号遇袭,还配上一张照片——河面上清瑞号硕大的身体疯狂燃烧,火天相接,布满浓重的烟。

旁边密密麻麻的字记录了这次事故的源头,似乎是土匪干的。龙城附近的确盗匪横行,但都识时务地与龙城保持安全距离,毕竟他们也不想看到迟瑞领兵来清剿他们。原本与他们都相安无事,井水不犯河水,如今他们却敢干出如此滔天祸事,想必不是一时兴起。袭击清瑞号,等同于大剌剌抽迟瑞耳光。

“他们有备而来,看来要生事端啊。”副官边说边看向林楠笙,却瞧见这人目光阴沉。

“你什么时候送井然回来的?”

林楠笙的声音很沉,不知怎么的,副官从中感觉到一些惊惧。

“大概半个时辰之前。”

“那时候报纸在叫卖吗?”

“好像…路上的确看见过那小孩。”

“井然听见没?”

副官回想起井然,想起他靠在后面位置上,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不堪。他想起井然朝他笑,对他说谢谢,虽然他知道那不过是强颜欢笑。

“没。井然先生一路上似乎心情不佳,窗户关着,车外头的声音没那么容易传进来。”

林楠笙明显地松了口气,副官这才看见自家长官攥得紧紧的手。清瑞号,井然。副官猛地想起什么,当初井然逃走要坐的船不正是清瑞号?那他的母亲……报告里分明写的无人生还。

“送我回去!”不知林楠笙又想起什么,他攥住副官肩膀,后者心头一跳,对上林楠笙已经变红的双眼。

“家里每日都会换新报,他会看,我知道他会看,快送我回去!”

话音刚落,车子就冲了出去。

一路上林楠笙的思绪很乱。按理来说,这事他不应该从报纸上知道。他派去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传来消息,但他没有听到半点风声。报社报道事故也不该如此迅速,事故是今天早晨发生,怎会到下午就印刷出刊。

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这背后有人操控,早就提前预谋,那么他派去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。

对此事林楠笙始终保持怀疑,但现下他没办法去细查,他很担心井然。和他不同,井然与这件事直接相关,他不敢想象井然会有何种反应,他曾经历过这种痛楚,他能明白。


回家的路程与时间被副官压缩到极致,刚在门口停稳,车门打开,林楠笙几乎是奔进去,路过守卫短暂停顿。

“之前井然先生想要冲出来,被我们拦下。”

这已经是明显的昭告,心脏重重跳了两下,林楠笙捂住胸口,觉得那里在发疼。

“立刻去报社把报纸拦下,不要让它再流出。”他草草下令,副官的应声被他远远甩到身后。

井然房间门打开着,却不见人,他又往白亚茹房间去,还未走近就瞧见灯亮着,里面也没有人。林楠笙站在原地,眼中闪过片刻迷茫。

他沉默着退后,一直退到自己房间门口。

房门紧闭,缝隙里看不见半缕光。他伸手打开门,里面光线很暗,两层窗帘都被拉上了。井然倒在小沙发上,只能瞧见侧脸的剪影。

“井然。”他喉咙滚动,试探性地出声。

没有回应。

他抬脚走进去,一步步靠近,站到井然面前,右腿半跪沙发,向前附身。两道目光相对,他终于看清井然的脸。

凌乱不堪。

“井然……”他又唤了一声,像是真喊回了人魂,井然空洞的双眼凝聚出视线,却仍然不动弹,那目光刀剐般剜他心。

“我妈呢。”井然问,嗓音哑得厉害,透着绝望之后的死寂。

“你派人去拦截,人呢。”他又问。

林楠笙一个字都说不出口,小心伸出手,虚虚停在井然侧脸,接着下定决心般,触碰上去,拇指轻轻摩挲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井然猛地推开林楠笙的手,闭了眼睛偏过头。林楠笙看见他眼角淌下晶莹,呼吸一促,伸手将井然脸转过来,让他看着自己。

“我知道你很难过,但别伤害自己好吗,答应我。”

风声骤变,左脸猝然传来疼痛,他意识到井然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。

“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,尽管来。”

井然没再伸手,只是看着他,那双时刻生动的黑曜石眼睛,好像已经失去了色彩。

“林楠笙,我不怪你。”

“我恨你。”

一字一顿,井然看着林楠笙的眼睛,睫毛颤动。手心传来刺疼,就像是他也抽了自己似的。


评论 ( 6 )
热度 ( 57 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